傍晚时分，暮色像是朦胧的纱布笼罩整个村庄。

我沿着石板路走了很久，才决定在一家普通店铺要了碗面，上面铺了层颜色青绿的葱花和香菜，油有点多。旁边的一大桌子或许是共同出游的学生，热闹非凡，气氛很快被啤酒点燃。服务员把招牌菜端上来，我看到热气腾腾的鱼裹挟着酱油、辣椒、姜末和葱丝，沉睡一般地栖息在白瓷盘中。

他说过，这里最有名的就是土生土长的鱼，做法多样，味道鲜美，上市季节和旅游旺季总是供不应求。很可惜的是，我独自来到这里，并没有太大的胃口和心绪完成吃掉整条鱼的任务。面的劲道很好，大抵是不一样的面粉制作，汤的味道也是鲜美浓郁，但漂浮了游荡的红油。

然后我结账离开。

村里的居民自有生活和秩序，烟雾缭绕着屋顶，盘旋良久。他们穿着平常的衣服手挎竹篮，皮肤因为劳作和夜色显得稍黑，他们拖曳着最后一缕夕阳踩踏石板，好像草鞋发出的绵顺呼吸。在他们身后，是拿着高档相机的游客和不断出现的闪光灯，以及各种惊讶的呼声。
我穿了件蓝灰色的布衫，倒有些乡土气息浓厚，刚好也没带相机，这多少生出些融入其中的意味。

灯笼亮起来了，不管这是村庄所有还是顺应旅游风尚，那种暗红色终究是让人无法逃脱。

他说，每逢夜色降临，檐下的红灯笼次第点燃，简直是穿越到古书之中。如果小雨里再走出个身姿袅娜的姑娘，相伴散步，美不胜收。

我嘲笑说，你还有这书生情怀？

不，你来看看。他说，我在这里。

我沉默以对，然后轻飘飘地转换个话题。心里不是没有动容的，只需要收拾行李、买张车票、换趟班车，就与那个地方近在咫尺了。

河水穿镇而过，正中心是个水塘，游人也是最多，其余流支蔓延到四面八方。水质干净，可以用来浣洗衣物、蔬菜泥土。漫无目的地走着，与无数人擦肩而过。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，吃晚饭、查阅古籍，还是上网找资料。又隐藏在古镇里的哪一个角落，是否房屋天井上有星光灌入，院落里的水缸中睡莲花开清雅。

祠堂、石桥、木雕，那些听说过的词语如今依次从眼前掠过，披着夜色，不减美感，倒多添了静谧。

听到一阵惊呼，我走过去一看，颜色和大小不一的鲤鱼数以百计地游动，在朦胧灯光照射下呈现出一种非常恐怖的景象。不少游客拿着鱼食喂养，偶尔激起的水花引起欢笑和惊呼。鱼摆动尾巴，顺着流水而来，啄皮肤时有轻微颤栗感。它们穿着月光赐予的华裳，身线优美。我什么都没有做，静坐一旁等待来往不定的人到来，又离开。

他说，我们一起去丽江放生鲤鱼，路边点燃红烛，对顺流而下的纸灯许愿。

我把手伸进水中，划起波纹，继而起身回旅馆。欢笑在背后落了一地，一尾鱼游进古镇的夜里。

来，让我们秉烛夜游。